这么大的人,拉上那么美的车,他自己的车,弓子软得颤悠颤悠的, 连车把都微微的动弹,车箱是那么亮,垫子是那么白,喇叭是那么 响,……拉过了半年来的,仿佛处处都有了知觉与感情,祥子的一扭腰, —蹲腿,或一直脊背,它都就马上应合着,给祥子以最顺心的帮助,他与 它之间没有一点隔膜别扭的地方。赶到遇上地平人少的地方,祥子可以 用一只手拢着把,微微轻响的皮轮象阵利飕的小风似的催着他跑,飞快 ,而乎稳,
(老舍;《骆驼祥子》第11页)
这辆车
久历风尘,该庆古稀高寿,可是抗战时期,未便退休。机器 是没有脾气癖性的,而这辆车依老卖老,修炼成
桀骜不驯、怪僻难测的 性格,有时标劲象大官僚,有时别扭象小女郎,汽车夫那些粗人休想驾 驭了解。它开动之际,前头咳嗽,后面泄气,于是掀身一跳,跳得乘客东 倒西撞,齐声叫唤,孙小姐从座位上滑下来,鸿渐碰痛了头,辛楣差一点 向后跌在那女人身上。这车
声威大震,一口气走了一二十里,忽然要休 息了,汽车夫强它继续前进。如是者四五次,这车觉悟今天不是逍遥敌 步,可以随意流连,原来真得走路,前面路还走不完呢:’它生气不肯定 了,汽车夫只好下车,向车头疏通了好一会,在路旁拾了一团烂泥,请它 享用,它喝了酒似的,欹斜摇摆地缓行着。
(钱钟书;《围城》第153 页)
那儿什么样的半篷马车和载货车没有啊!一辆后身宽,前身窄,另外一辆后身窄,前身宽。一辆又是半篷马车,又是载货马车,另外一·辆既 不是半篷马车,也不是载货马车,这辆象一大堆稻草或是一个肥胖的老 板娘,那辆象头发蓬乱的犹太人或是尚未完全脱掉皮肉的骷髅,这辆 从侧面看来,完全象一只附有烟嘴的烟斗,那辆什么都不象,却是一个
荒诞无稽的畸形怪物。在这一大堆车轮和驭者台中间,耸出一辆有着 室内窗似的窗户并且交叉地钉着粗窗棂的类似轿车的马车。
([俄] 果戈理:《伊凡·伊凡诺维奇和伊凡·尼基福罗维奇吵架的故事》 《果 戈理小说选》第54—55页)
一列货车,在山谷里极远的地方划开了那些石堆和从山上延伸下 来的青葱树林,象一条红毛虫向斜坡上爬:车轮迅速地转动着辐条,于 是带着四四方方黑车门的小立方体就清楚地现出来。蒸气象一股股 火焰从烟囱中冒出,好久不曾消失,然后象一团团淡红的浮云远远飘敞 开。
(【苏】革拉特珂夫:《水泥》第345页)
那种车子,有一种说不出的佝偻丑态,在今日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和 它相象的了,我们远远望见那种车子走过,或是在地平线上沿路匍匐前 进,它们正象大家称为,我想是,白蚁的那种白色细腰、拖着庞大的臀部 的昆虫。
([法]雨果:《悲惨世界》第296页)
这部篷车,也就是说这部有四个轮子的小屋,走了许多的路程,可 是从来没离开英格兰和苏格兰,车子上有一根狼拉车用的车辕和人用 的一根横木。横木是在遇到坏路的时候用的。车子虽然是用薄木板做 的,好象一架鸽子棚,可是很结实。前面有一扇玻璃门,还有一个小阳 台,阳台好象一座小讲台,这是演说用的。后面有一扇格子门,下面有 铰链,门后钉了三级踏板,打开门就可以从踏板上走进小屋里去,晚上 把门闩好,再用锁锁上。雨和雪落在车上,
年深日久,车上的漆已经看 不出什么颜色了,季节的变换,对篷车来说,跟大臣遇到
改朝换代一样。
(【法】雨果:《笑面人》第13页)
不幸,玛塞尔所雇的这一辆(马车),更是完全本地制造的,古董收 藏家都会用尊敬的眼光来欣赏的。它又长又矮,好象一口棺材,没有一 点儿弹簧来缓和它的震动。车轮和车篷一般高,可以和交织在附近道路 上的一条条泥坑(磨工为保持本地的面子把那些泥坑叫做大车的车辙) 较量一番。就是叫做车篷的,也不过是用柳条编织成的,夹层当中填上 些兽毛和粘土一类的东西,车子的震动,只要稍微厉害一点,一块块的 泥土便会掉在旅客的头上。
(【法】乔治·桑,《安吉堡的磨工》第25 页)